随后几日,陆玦在明霞堂闺房中安静调养,颈上的瘀痕渐渐褪去,她也对自己现下的身份,永宁侯府后宅一些琐碎的人事细节越发了解。

    譬如,陆二姑娘之所以在府里地位尴尬,最主要是因为生母岑氏过世之后由继母孟氏抚养了几年。陆老夫人与孟氏实在太过不和,所以陆玦年幼时因着亲近继母,便很不让祖母喜欢,甚至也与亲姐姐陆瑜、亲弟弟陆琛关系不佳。

    待得大了几岁,陆玦生了一场严重的风寒,险些丧病,陆老夫人借题发挥,不让孟氏再养陆玦,但因着荣寿堂里已有陆瑜、陆琛并二房的陆雯,陆老夫人也没有再如何照顾陆玦。于是陆二姑娘在长辈的角力之中两边不讨好、性子也就越发孤僻执拗。

    不过这些都是往事了,眼前丫鬟们议论最多的流言,还是有关陆玦的未婚夫裴文卿,这几日里又传出了不少诗词佳作,据说其中大半是与京中的才子才女们遥相唱和之作,而其中一位才女,赫然便是那位处处乖巧的三姑娘陆雯。

    梨果向陆玦转述此事之时自是愤愤不平的,但陆玦却不以为意,只是叫梨果将自己所有的衣裳都内外整理了一回,将先前宫里赏的和公主府赏的全挑出来单独放在一处。

    她此时最有兴趣的,还是前往天音寺的这一行。

    一死一生之间的五年,朝野上下变故处处,不知碧山白塔之间的青凤台,是否依旧?

    很快便是五月初一,永宁侯府阖家一同前往天音寺进香。

    出门之前孟氏作为当家主母特意叮嘱了一件事,全家进香完毕,到得四处游玩的时候,陆玦陆雯这些晚辈皆不许落单。便是兄弟姐妹之间想要赏玩的风景不同,也不可一个人走动,至少要两个人在一处。

    陆玦心里明白,孟氏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。约束的太紧难免遭埋怨甚至被拆台,真的全然不管的话,闹出点什么孤男寡女山林偶遇的又是大麻烦,至少两个人在一处,便稳妥些。

    一到天音寺下了马车,陆雯便立刻过来挽陆玦:“二姐姐,等下陪我去青凤台看看风景可好?”

    陆玦略略打量了陆雯一回,见她衣着十分素雅,配色浅淡如同一支亭亭玉立的兰花,但妆容十分精致,鬓角髻边皆精心打理,细碎的珍珠发卡,精致的碧玺耳珠,手中鲜妍的绣纹丝帕,加上专门要找陆玦这个“胸无点墨”却有婚约的姐妹陪伴,看来是真的想与什么才子偶遇一番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就如同面对陆雯其他的心思一样,陆玦看的很明白,但她确实不介意,反正她今日来天音寺只是要到青凤台上走一走,与谁同行都无妨。

    陆雯比她更加欢喜,等全家的进香祭拜一结束,便立刻与陆老夫人撒了个娇,便拉着陆玦前往青凤台。

    长天碧树,山川一色。

    重至故地,远眺皇城。

    陆玦一时竟觉得鼻子微微发酸,眼眶也温热起来。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落泪,或说此刻她也不想知道。她只想沉浸在眼前的景色里。

    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,陆玦的心绪稍稍平稳了些,刚好听到似乎又有人登

    上青凤台,而她身边的陆雯明显紧张了起来。

    虽然不在意,但人总是会好奇的,陆玦也转了身,青凤台的另一端,一个她曾经熟悉至极的身影,正拾级而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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